“來了,楊書記?!?月底的早上7點多,地處江蘇最北部的連云港市贛榆區(qū)大毛莊村,天氣微冷,在稻田里忙活的村民看見楊涌,邊勞作邊嘮家常。“書記回去后,每周還是回村的?!贝迕裰芪慕源笾らT對記者說。
去年11月,楊涌結束了近4年大毛莊村駐村第一書記的工作。離任前,他收到了村民自發(fā)送來的36面錦旗。在那之前,他收到過一份摁著200多戶紅手印的聯(lián)名挽留申請書,希望他留下來繼續(xù)當?shù)谝粫洝钣繉Υ迕裾f:“離任不離心,一生大毛人”。這是他對大毛莊村的承諾。從那時起,楊涌每周都回大毛莊村,幫助村里謀劃發(fā)展思路、解決矛盾難題。
2022年8月30日,黨中央、國務院授予楊涌全國“人民滿意的公務員”稱號。在電視里看到楊涌獲此殊榮的大毛莊村村民,由衷地感到高興。
帶著承諾到村
“剛來的時候壓根沒人理我?!被貞?年前初到大毛莊的場景,坐在村頭嶄新涼亭里的楊涌笑著擺手。
2018年1月,年關將近,寒風料峭。被連云港市委組織部派到大毛莊村任駐村第一書記的楊涌,是帶著承諾進的村?!安怀源迕褚活D飯、一杯酒;做事公道,辦事公正”,他將承諾掛在大毛莊村辦公室里,一直掛了4年。
作為一名退伍軍人,楊涌的做事原則是“聽組織的話,做好自己的事”。他每天早上8點到村里上班,下午6點下班。半個月后,早起的村民在村口看到了楊涌的車,扒車窗看見楊涌在車里睡覺,蓋著軍大衣。當天,太陽沒升起前,“新來的第一書記在車里睡了15天”的傳言已傳遍全村,也傳到了大毛莊村書記張念軍耳朵里。
張念軍找楊涌談話?!澳鞘堑谝淮握勗挘苷?。”張念軍和記者強調,“我就感覺他這是真來干事的?!蹦谴握勗挘瑑蓚€書記達成的共識是“一個主外一個主內?!睏钣控撠煶鋈ヅ茼椖?,張念軍和其他村干部在家負責項目落地。就這樣,發(fā)展大毛莊村的“戰(zhàn)友”聯(lián)盟成立了。
張念軍對楊涌說,“村里以前有上訪的、有鬧矛盾的……我沒有多余精力去搞發(fā)展?!睏钣空f,“所以我到村做的第一件事,是辦一臺晚會。發(fā)展首先要凝聚人心,團結全村老百姓擼起袖子一起干才是正道,要搞鄉(xiāng)風文明建設?!?2018年正月十六,楊涌邀請連云港市演藝集團到村作了《擼起袖子加油干》的新春演出。全村老小到場觀看。演出后沒幾天,楊涌和村“兩委”清除了村里多年的“毒瘤”:長達1.2公里的河道垃圾堆?!罢沁@兩件事敲開了村民們封鎖多年的心房?!睏钣空f,在那之后,工作就好干了。
產業(yè)強是硬道理
時值2018年,全國上下正在奮力脫貧攻堅。對大毛莊村來說,脫貧任務艱巨。大毛莊村位于江蘇最北部,全村870口人僅有790畝耕地,其中貧困戶就有33戶86人。村里發(fā)展滯后、基礎設施破舊,村民人心渙散,頻繁上訪,是出名的“上訪村”。村集體收入微薄,是江蘇省定經濟薄弱村。
發(fā)展才是硬道理?!白尨竺f脫貧致富是我的使命”,住在車里的15天,楊涌走村串戶做了村情調研,調研筆記足足300頁,第一頁寫下了他的目標。楊涌認識到:要想擺脫貧困面貌,光靠“輸血”不長久,必須讓村莊擁有強大的“造血”功能,才能可持續(xù)發(fā)展。
2018年6月,楊涌邀請江蘇省農科院張培通博士到大毛莊村實地考察,對村子的土壤、水源、周邊環(huán)境實地調研,最終確定了投資少、見效快的“稻蝦綜合共養(yǎng)”項目,以此撬開農民就業(yè)和快速脫貧的致富魔盒。為了項目快速落地,楊涌帶領大家成立了“鑫農稻蝦種養(yǎng)農民專業(yè)合作社”。他自掏2萬元入股,幾名村干部也紛紛效仿,共同籌集了14萬元的啟動資金。大家鄭重承諾:只入股,不參與分紅,把利益都留給老百姓!楊涌和村干部的行為打動了前來扶貧的福建商會一行,決定當場無償捐助50萬元資金,并逐步幫助其實施“企業(yè)+合作社”的扶貧新模式。當年底,合作社純收入近28萬元,33戶貧困戶在項目中通過“入股+打工”的方式實現(xiàn)了一年脫貧,村集體也增加收入3萬多元,初步解決了民窮村貧現(xiàn)狀。
同年,在市場調研中,楊涌得知挖掘機市場比較火爆,用來租賃可以長期解決村集體的收入難題。但錢從哪兒來?三個月里,楊涌跑遍了市、區(qū)10多家單位,終于為大毛莊村申請來了140余萬元的幫扶資金,購買了兩臺挖掘機對外租賃,當年為村里增加收入16萬元,實現(xiàn)了大毛莊村當年脫貧摘帽的目標。在幫扶單位支持和連云港市農科院技術援助下,2018年首批投入20萬元,面積達6000余平方米的蘑菇大棚項目順利落地。如今,曾經的貧困村大毛莊村,乘上產業(yè)快速發(fā)展的“快車”。南有稻蝦基地、北有蔬菜大棚、西有核桃園林,產業(yè)強村漸入佳境。2021年底,村集體收入實現(xiàn)60萬元的歷史性突破。僅用一年半的時間,大毛莊村便一舉摘掉了省定經濟薄弱村的帽子,并獲得省級創(chuàng)業(yè)型村、贛榆區(qū)經濟建設和社會發(fā)展優(yōu)秀村等榮譽稱號。
多了份可持續(xù)收入
“楊涌為人低調,我們后來整理履歷得知很多年前他曾經見義勇為過?!边B云港市委組織部組織二處李加泗說。但楊涌為大毛莊村張羅起來毫不低調。
留在大毛莊村里的幾乎都是老人、孩子、婦女?!皨D女現(xiàn)在是村里最富余的勞動力,也是主要勞動力?!睏钣孔聊ピ趺磶瓦@些在家照顧老人、生養(yǎng)孩子的女性找點事做。大毛莊村所在的贛馬鎮(zhèn)當時正在籌備服裝廠,得知消息后,楊涌立即跑去找負責該項目的贛馬鎮(zhèn)副鎮(zhèn)長劉永麗。劉永麗告訴記者,“大毛莊村響應最快,楊書記、張書記帶著村民到服裝廠里親眼看了工作環(huán)境、餐廳等保障條件,立即簽下了勞動合同?!睏钣亢蛷埬钴姸伎春眠@個項目,兩個人和村干部們一合計,以大毛莊村名義入股了280萬元。大毛莊村就此成了“股東”,這也讓大毛村村集體又多了一份可持續(xù)收入。
“可持續(xù)”,是接受記者采訪時楊涌數(shù)次強調的關鍵詞。“不能因為我走了,大毛莊村就不發(fā)展了?!彼诖竺f村4年,抓的項目做的事都圍繞“可持續(xù)”展開。按照原計劃,楊涌在大毛莊村的工作是到2020年結束,離任時村民挽留,楊涌又在大毛莊村干了近兩年,直到2021年11月。
駐村第一書記離任,駐村工作卻沒有結束。楊涌給大毛莊村帶來的改變,讓相關部門思考如何讓第一書記這樣的機制,在鄉(xiāng)村振興中發(fā)揮最大作用。連云港市委組織部組織二處周洪坤說,“有的第一書記任期內打下了較好的發(fā)展基礎,可返崗不久,往日欣欣向榮的產業(yè)就陷入經營困境,令人痛心?!本痛?,連云港引導任職期滿駐村第一書記對原派駐村開展常態(tài)化指導幫帶,幫聯(lián)支部、幫強產業(yè)、幫扶群眾,聚力打造一支“永久牌”第一書記隊伍。截至今年6月,全市先后有247名第一書記任職期滿后,繼續(xù)發(fā)揮自身優(yōu)勢,通過組織搭建的平臺,持續(xù)關心支持原派駐村發(fā)展,助力102個村摘掉“軟弱渙散”的帽子,25個村獲省級以上表彰。
采訪剛結束,接替楊涌的大毛莊村現(xiàn)任駐村第一書記楊健就拉著這個前第一書記問個不停。在鄉(xiāng)村振興大背景下,大毛莊村怎么乘上時代的這趟“列車”,是這個年輕的第一書記要謀劃的事。記者走出大毛莊村,看到了一望無際的稻田——豐收在望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