車子進了村,我早早地?fù)u下車窗,一路上看到人便探出頭去打招呼:“二奶奶,拔草呢!”“大大,又去‘巡河’啦?一會兒我來甩兩竿子??!”“嬸娘,是去鎮(zhèn)上購物嗎?”
……
“哎,佤小麗今天又得空家來的啊?”
一個“佤”字,平添了幾分親切,讓我這個外鄉(xiāng)媳婦,一下子又找到了家的感覺。
“中午到佤家吃??!我煮的大麥粥,烙的茄餅?!北砭四棠淘谔锬穷^喊。
“好嘞!”我回答得老實不客氣。
先生家的房子年久失修,我偶爾回來,吃百家飯便成了常事。有時去表姨娘家吃,表姨83歲了,不勞老人家煩神,我?guī)О玫酿Q飩在她家煮著吃。有時去表舅媽家吃,舅媽煮的烏辣子面,配上蛋花澆頭,我能吃三大碗,肚子撐得鼓鼓的,又想起要減肥。更多的時候是去離得近的大媽家吃。大媽知道我喜歡胡蘿卜小菜就粥,特意給我弄了一瓶。“這一瓶,只給你一個人吃!”等我吃好,大媽真的把瓶口封好,藏到柜子的最里邊。新華姐說有次她想吃,大媽拿了包榨菜給她。
哈哈,做“團寵”的幸福真是妙不可言!
大媽是我婆婆幾十年的閨蜜,我進出大媽家猶如在自家一般隨意自如。餓了,廚房里找吃的,累了,新華姐的床上休息會兒。大媽家的狗也把我當(dāng)成家人,每次一見我回來就激動得跳上跳下,跟著我跑來跑去。
這兩天愈發(fā)熱了。大媽把前后門敞開,過堂風(fēng)呼呼吹進來。大大拿了張竹席攤在堂屋的地上,我和新華姐躺在上面,聊著孩子和工作。大大坐在門口,慢條斯理地編竹筐,大媽在旁邊打下手。
“這根篾條弄短了!”“不是照著你放的樣弄的?。俊薄叭ツ脗€打火機來,這個彎要重新烤一下!”“還有啥要拿的一起說,跟在你后面跑個不停!”大大橫挑鼻子豎挑眼,大媽嘴巴不饒人,兩人手上的活兒一點沒耽擱。
大大和大媽一直斗嘴,可我怎么品出了歲月靜好的味道?
每次回鄉(xiāng),必定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拍照。
田間地頭干活的鄉(xiāng)鄰,一眼望不到邊的金色麥浪,村后嘩嘩作響的竹林,河面上空一掠而過的白鷺,掛在樹梢的夕陽,四處撒歡的狗,悄沒聲息躲藏在墻角的貓……一切都符合我對農(nóng)村最美的想象——這就是我小學(xué)課文《一幅壯錦》里描繪的畫面!
拿過大媽的斗笠,先自拍一個。嘿,美美的村姑一枚!
伯生哥騎著三輪車,裝了滿滿一車油菜稈從麥田旁駛過。停!讓我拍一個!
桂壽叔和三嬸子正在種花生。來,合個影!桂壽叔的手腳無處安放,三嬸子笑得差點仰過去!
盛林大大扛著個犁收工回家了,暮色中他的身影好有詩意。
我姑子看我拍照發(fā)圈,稱我為“秀兒”??伤麄儾恢?,我既不是一時新鮮,也不是矯情,我是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喜歡這一切。
村子后面有條河,是德壽大大承包的魚塘。河水清澈,我站在碼頭上,能清晰地看到水草上爬滿了螺。時不時有魚躍出水面。
德壽大大脾氣古怪。據(jù)說曾有人帶了場面上的朋友來釣魚,被大大發(fā)現(xiàn)了,劈頭蓋臉一通罵,很沒面子。
“大大,我可以釣會兒魚么?我按重量給錢好不?”我站在岸邊,試探著說。
“你釣就釣唄,要啥錢?。俊贝蟠笾钢鴦?cè)舆M河里的一團青草,“吶,朝那個方向下鉤,肯定能釣到!”
我到車上拿出早已準(zhǔn)備的一套工具,調(diào)浮子,上餌料,甩鉤子。嘿,真是“新人惹腥”,不到三分鐘就提上了一條鯽魚!雖然只有一拃長,我還是興奮得大呼小叫了半天……
回老家次數(shù)多了,便生出要將老家房子翻新的想法。我將原來的五間平房改成四大間,局部二層。在網(wǎng)上搜了喜歡的房型,請設(shè)計院的朋友畫了圖紙。選了良辰吉時開工!
房子還沒有建好,我就開始了美美的規(guī)劃:要種上時令的蔬菜,青菜芹菜生菜菠菜香菜豇豆茄子蘿卜都要有,黃瓜番茄西瓜香瓜大南瓜適時安排上,紅薯玉米弄點嘗嘗鮮,再種點桃樹杮樹葡萄樹櫻桃樹解解饞,桂花牡丹芍藥月季石榴大繡球五彩繽紛裝點院子,把老媽家那幾只不要的水缸拿來,養(yǎng)金魚,養(yǎng)睡蓮,還得養(yǎng)只小狗做我的跟屁蟲,然后將周邊的流浪貓收歸麾下……朋友來了,可以種田,可以燒烤,可以垂釣,可以賞花吟詩開派對……這樣想著,我的嘴巴就開始不由自主地上揚!